設計師圖爾 ? 凡 ? 巴倫(Tuur van Balen)曾在一場展會上,演示了他的一個設計作品: 巴倫憑借網(wǎng)上有關發(fā)現(xiàn)及合成 DNA 序列的資料,用一些日常工具,還有從 eBay 上買來的設備,生成了一種新型細菌,并讓這種細菌制造出了 “百憂解酸奶”。
當然, 這只是一個藝術創(chuàng)想,巴倫其實并沒有真正合成這種酸奶,但這無疑對今時今日的生物設計提出了若干重要問題。
設計師巴倫在表演他關于未來生物技術的設計作品。圖片來源:gizmodo.com
為此,我寫了一篇評論文章,然而在網(wǎng)絡編輯和轉載過程中,文章的主題被人曲解為 “生物黑客行為其實并不遙遠”。就像玩 “傳話” 游戲一樣,文章中的設計師巴倫,最后變成了一個站在生物合成研究前沿、僅用 860 個 DNA 堿基對,用短短 5 天時間就制造出了百憂解酸奶的科學家 (實際上如果真要制造這種酸奶,需要大量的酶共同作用,每種酶都意味著獨特的數(shù)千個堿基對)。
為何一個呼吁我們嚴肅思考合成生物學前景的藝術作品,會變成如今這樣,讓人們覺得合成生物學做什么都是有可能的?
我想大概是因為人們早已習慣于置身各種各樣有關 DNA 和基因的科學宣傳之中,從 “耳屎的基因”、“老年癡呆癥的基因” 到 “人類慣常行為的基因”,習慣于聽聞這種研究又取得什么突破性的神奇成果,以至于不假思索地相信,所謂 “百憂解基因” 能制造 “抗抑郁酸奶”。
過度宣傳和過分樂觀于基因序列與合成基因科學所蘊含的可能性,已經(jīng)使人們對 DNA 的功能產(chǎn)生了過大期待,模糊了科幻和科學的界限 。研究人類基因序列,是為了了解自己的身體、消除病患和進化的譜系, 但探索得越多、越深入,得到的往往還是迷惑和矛盾。 細胞蘊含的學問是如此復雜,遠不是一句 “得到了 OOXX 的基因,于是……” 就能解決的。
細胞蘊含的學問是如此復雜,遠不是一句 “得到了 OOXX 的基因,于是……” 就能解決的。圖片來源:pixabay
這種夸大宣傳,在研究的方方面面都播下了一種種子,德州大學生物工程學家安迪 ? 埃林頓(Andy Ellington)稱之為合成生物學 “集體幻想” 。40 年前,合成生物學脫胎于基因工程學和生物技術自立門戶,宣稱總有一天我們坐在電腦前,就能指揮細胞做這做那、編譯 DNA 并且得到反饋。 40 度春秋輪換,合成生物學成果顯著,利用設計出的遺傳途徑,實驗也變得更加簡單便宜。
但盡管如此,我們還遠遠達不到在基因層面進行合成這樣神奇的效果。能為大量的 DNA 排序,不代表這就能自動地 “翻譯” 出這些 DNA 是做什么的; 同樣的,能合成整個基因組,不代表我們就能從無到有制造一個生命。
現(xiàn)在的生物技術應用大放光彩,未來還有近乎無限的可能性,但這并不表示將來的研究就是一條坦途,能達成某個特定的目標。 而對前景的預判,顯然會影響到當前有限研究資源的分配問題。
埃林頓還提出, 對基因科學的過度宣傳還會導致過多的規(guī)范和限制,盡管合成生物學目前只算是畫了一個大餅 。過多的規(guī)制會影響研究環(huán)境,夸大的宣傳也會對應用型研究的投資產(chǎn)生威脅,比如生物燃料和清潔能源領域。合成生物學夸下??谀苷业?“基因萬靈藥”,卻影響了我們從虛實兩個方面,對新生物科技的風險和收益、潛在功用和長期穩(wěn)定性的判斷。
科幻小說、科學新聞和應用型科研是互補的,共同激發(fā)了我們對未來世界 “是什么樣” 以及 “應該是什么樣” 的想象。 像巴倫這樣的藝術家和設計師,用設計作品的方式來展示未來的生物科技,將如何影響我們的日常生活。這些設計與科學新聞一樣,為我們展現(xiàn)的是未來的科學圖景,吸引人們一同來探索和質疑,技術在生活中應當扮演的角色,幫助創(chuàng)造安全、有益和公平的技術環(huán)境,而不是為某種研究計劃搖旗吶喊。
對于這類展望未來的工作,設計師應當考慮自己的作品從創(chuàng)意到二次傳播這一完整生命周期; 科學家和工程師則需糅合研究對象涉及的技術、環(huán)境、社會和道德因素; 科技記者和博主則需要認識到,他們筆下的新聞和故事對技術進步造成的影響。
當我們報道一項新的研究和技術時,不僅在描述已知的過去,也在構筑未知的將來。
作者:Christina Agapakis
編譯: Argus
排版:昕旸
題圖來源:pixabay